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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坟与狂想

第十三章 坟与狂想

往西走,出村口,由另一条小路绕到神社后,是一座孤坟。

坟前放着一朵白萝菊,一条白衣巾挂在十字坟上,在微风中点头,一个简陋的衣冠冢。

每一周的今天,陌璃都会来这里,将坟旁的灰尘都扫净后,跪坐在坟对面,上一炷香,低下头,仿佛她就在眼前。

瑞希莉娅看着十字坟上写着的名字,有些发呆。

莎迪儿。

那个她只在梦中见过,给她印象很深的女孩,似乎被陌璃哥哥深深喜欢着的妹妹。

陌璃将莫格里大叔送的剑放下,在坟旁的草地上摸索,摸出了一只绿色的笛子,横放在双腿上。

「莎迪儿,我来看妳了。」

他的声音轻柔地仿佛春风细雨,眼神中是难得的柔和,就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后的孩子,向病床上的母亲撒娇。

「妳在神明那边过得过得还好吗?」

妳以前一直很憧憬神明吧,你现在看到的他们是妳心中所期盼的模样吗?神明会欺负妳吗?

眼前的坟依稀化作了她的轮廓。

「听说成了天使的人,头上会顶着光环呢。」

还会多一双洁白的漂亮的羽翼,可以自由自在地去世界的任何地方,为痛苦和不幸的人赐下祝福。

她的轮廓逐渐清晰,绿色的长发飘飘。

「晚上会因为光环太亮而睡不着觉吗?」

妳该不会把光环摘下来玩吧?如果是妳的话好像也挺有可能的呢。

她洁白的连衣裙显出了太阳的光斑,被影分割。

「没事我过得一直都挺好的。」

很好呢,不要担心我,我不开心的时候幽幽会陪我练剑发泄,偶尔我也会陪着孤寡的伊薇婆婆看日落,妳爸爸虽然讨厌我,但其实还是愿意帮助我的,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没长大,或许是努力着想让大家不为妳而难过吧。

她脸上的笑容散发着圣洁的粒子。

「菲儿那孩子也还身体健康,或许再过不久就找到配偶了呢?」

昨天她甚至敢扑到我身上来了,感觉,就像女儿长大了,变大胆了吧?

「巫女大人自从妳走后,就好像代替了妳一样照顾我,平时有心事和她说说,她都会耐心地帮我解决,跟妳一样温柔呢。」

我这么大了却还要妳和巫女照顾,听起来是不是有些丢人呢?

最后她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,也成形了。完完整整的莎迪儿,就在他面前娴静地坐着,微笑着。

「对了,妳看,这是瑞希莉娅,和妳很像吧,这是我昨天刚认识的朋友。」

不过她托妳父亲的福一直错把我当哥哥,更贴切地说,我对她的身份应该是监护人?

陌璃将在侧背后发呆的瑞希莉娅的小手拉了过来。

瑞希莉娅呆呆地用眼角余光看坟墓,眼却直望着陌璃的侧脸。

或许陌璃还和莎迪儿(的坟)说了很多,但是,瑞希莉娅都因为他刚刚说的那一句话而被占据了整个世界。

「这是瑞希莉娅...我昨天刚认识的朋友...」

陌璃恐怕无法想象,自己这句无心之话对她的打击有多大。

只是...朋友吗?

难道我手中所感受到的温度,都不过是身为朋友才体会到的吗...

呐...你只是因为吾是所谓的朋友,才这么温柔的吗?还是说...你同情一个找不到父母的孩子,出于对朋友的温柔不忍她难过,所以在陪她玩过家家吗!

似乎...陌璃哥哥从来没叫过吾妹妹...

「陌璃哥哥...」

她抓紧了他的手,他却反过来轻抚她的头安抚。

头上他的手,传来了令人放心的温度,让瑞希莉娅焦躁的心平复了些,但是...

「没事,不用太紧张,莎迪儿“妹妹”她很温柔,很好相处的。」

!!!

...

「陌璃哥哥...」

拜托了...叫一声就好...

告诉吾...你也把吾当妹妹...就好...

但他还在跟一座坟倾诉着自己,让活着的人站在他身后。

可悲的是活着的人,还能贴切地感受到他对死去的人的热情。

或许太小声了吧...他没听见...

「哥哥!!!」

控制不住...声音控制不住...

他才像是吓醒了过来,两个半人的世界变成了两个人的世界,跪坐在对面的莎迪儿变成了一座坟,又其实她本来只是一座坟。

「...」

「...瑞希莉娅?」

那一瞬间有千百万声为什么,却退缩地化成了两个字。

「没事...」

他有些茫然,像是美梦里的人醒来,却忘了做了什么样的梦,转头昏昏沉沉地看着床边终于选择唤醒他的人,却想起了梦里的伊人。

「呐...吾能去那边呆一会儿吗...」

一时间还不够他意识到什么,只是似懂非懂地看着女孩强挤的笑容,樱唇的弧度转了三个弯,一个笑的,试图遮掩住两个哭的。

「...去吧。」

他心中传来的感情,无知得让她心痛。

他看着女孩的背影,回头再看这座简陋的十字坟,恍惚,也莫名看不到别的形状了。

我...刚刚做了什么?

走进树林,待他看不到了,她才敢肆意奔跑,离着坟与小路越来越远,终于可以摔跤了,随性趴在地上痛哭。

「哥哥...哥哥!...」

不甘心...很难受...有一个人,给了她第一次温柔,背她走过了多少个新奇美丽的风景,将无助的她纳入怀中,告诉她哥哥在这里,去为她生病奔波,去牵着她的手到大街小巷,去将她从那个孤独得让人害怕的蛋里救出,最后面对着另一个人笑,温柔地告诉她,

其实她才是我妹妹。

两天...又或只是一天?你以为那是什么?

那是吾生命的全部啊!

...

...

...

树荫下,兔耳少女远远地望着趴在地上哭泣的女孩,视线有些模糊,但一下清晰过来,毫不犹豫地扑向这只受伤无助的幼女,拎起毫无反抗的她,用手背将她拍晕,跳上树枝,没入了树的影子中。

...

她走了,说就在树后面呆一会儿,骗你的,她后来再也没有回来了。

真正地回过神来,才察觉到那副笑容背后真正的悲伤,手摸着树后的空气,陌璃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。

明明感同身受过的悲伤,为什么自己要让它在别人心中重演!

直觉地循着她的离开的路线,终点却只看到草被压倒的痕迹,这是什么?

寻找,寻找...

待太阳悠哉悠哉地飘到最高处,陌璃才从树林中出来,回到了莎迪儿的坟前。坟前放着一把剑,还倾斜地躺着一支绿色的笛子。

我本打算,用这把剑,去守护什么;现在,我还能用你,去守护什么?

拿起笛子,不自觉地放到嘴边,手指也不自觉地动起来,吹出了什么,我不知道,恐怕很难听。

「害人的蝗虫,你在干什么。」

这声音,是漠吗?

把笛子握在手心,它滑滑的,被汗水润湿了。

这一刻,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回应他。

「起来!跪着干什么!」

脖子被掐住,陌璃任由他把自己掐起来,没去挣扎。

漠的眼中露出了厌恶,将他扔得远远地。

「蟑螂都知道挣扎一下再装死,窝囊废。」

「咳咳...你来干什么。」

陌璃躺在地上,喉咙被勒地咳嗽起来。

「抓一只跳个不停的兔子,但现在,我发现蚱蜢跳得更让人心烦!」

陌璃感觉自己的胸口被铁柱压着,漠半蹲在地上,手心摁在陌璃胸口上。

血从胸口涌出,喷到了漠的半边脸上,而漠不过闭上眼,连躲都没躲。他松开手站起来,把脸上的血用口袋的抹布抹干。

「血还是红的,你现在至少还是个人。别像只虫子一样!真令人恶心。」

陌璃用左手支撑着让上身坐起来,右腿曲起一半,将右手搭在右腿膝盖上。

「陌璃,你给我记住,就算你停下来,我也不会停下来的。这样的你,还不配做我的对手!」

陌璃沉默着,看着漠背过去的身影,嗤笑了下。

「你这混蛋,鼓励人的方式还是这么不走心啊。」

「鼓励?我只不过是看不顺一只连虫子都比不上的人罢了。」

漠冷冷地笑着,从口袋掏出一个魔导透明袋扔过去。

陌璃伸出手接住,一看,是一颗蛋壳碎片,上面绑了一根莹绿色的头发。

这颗碎片似乎因为这跟头发的接触而坚硬无比。

「用你的狗鼻子自己闻。」

陌璃理都不理他,将蛋壳碎片拿出来,捏住,另一只手五指张开,淡白色的六芒星魔法阵在手心展开。

通用系·以物寻主

借助物件主人身上长着的任何器官,包括毛和蛋壳碎片以追寻其主人,范围随施法者能力波动,但可被自行消除与物件联系,二阶武者可搜寻范围达半径一公里。

「嘁,好自为之。」

漠走了,就好像只是为了来这里打他一顿。陌璃也本没打算倒下,只不过托他的福提前站了起来。

「你以为失去过一次的我,还可能把她放出我的手心吗!」

PS:上一章问题比较大所以修改了,同时将叙事视角转换到了男主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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